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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幣的反噬 版權信息
- ISBN:9787500180906
- 條形碼:9787500180906 ; 978-7-5001-8090-6
- 裝幀:平裝-膠訂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貨幣的反噬 內容簡介
《貨幣的反噬》是一本關于近年來美國通脹、全球經濟以及中國貨幣市場研究的金融理論圖書。作者認為,當十多年的貨幣大放水遭遇財政刺激、供給側沖擊,高通脹回歸也就難以避免。
《貨幣的反噬》這全書共分九章,主要探討了美國本次高通脹的成因,美聯儲緊縮對美國金融市場及金融體系的影響,美聯儲緊縮對中國經濟的溢出影響,以及中國穩增長的政策應對,同時還初步探討了特朗普回歸對美元利率匯率和中國經濟的影響。當前世界深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厘清通脹問題、匯率波動問題、美國經濟發展動向以及我國當前經濟環境,對于實現我國經濟企穩向好、實現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和現實意義。
貨幣的反噬 目錄
**章 如期而至的高通脹回歸
**節 市場流動性的三大去向
第二節 本輪全球通脹仍是貨幣現象
第三節 高通脹或將成為現代貨幣理論的“試金石”
第四節 鮑威爾的“沃爾克時刻”
第五節 關于美股財富效應和投資效應的簡單測算
第六節 鮑威爾更像是伯恩斯而非沃爾克
第二章 美聯儲與美股震蕩
**節 美聯儲與資產價格波動
第二節 2020 年 3 月初美聯儲緊急降息解讀
第三節 2021 年 3 月美股巨震凸顯美聯儲的兩難處境
第四節 重估美聯儲緊縮引發 2023 年 9 月美股巨震
第五節 金融市場的好消息恐是美聯儲的壞消息
第三章 美聯儲與美元周期
**節 美元周期的界定與兩輪美元周期
第二節 第三輪超級美元周期的演進及其原因分析
第三節 2023 年 7 月中旬美指大跌不等于新一輪“微笑美元”開啟
第四節 美聯儲加息的盡頭會是美元貶值嗎
第五節 關注超級美元周期滋生的新美元泡沫
第四章 關注金融危機演變的“二遍鈴效應”
**節 金融危機不是一蹴而就的
第二節 激進的貨幣緊縮是本次美國銀行業動蕩之源
第三節 高利率環境下銀行業動蕩的進一步演變路徑
第四節 2022 年外資買賣和持有美債的真相
第五節 上一次美國經濟“軟著陸”的盡頭
第五章 再次“趕考”,中美貨幣政策重新錯位
**節 前兩次中美貨幣政策分化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及啟示
第二節 中美貨幣政策再錯位下的人民幣匯率演進邏輯
第三節 中國外匯儲備的充足性問題研究
第四節 央行上繳結存利潤蘊含的三重含義
第五節 美聯儲貨幣政策調整對中國境內債市的溢出影響分析
第六節 當前人民幣匯率是反彈還是反轉
第六章 人民幣國際化的機遇與挑戰
**節 2021 年對人民幣入籃 5 年來國際化進展的試評估
第二節 從 2022 年特別提款權份額新定值看人民幣國際化的機遇與挑戰
第三節 理性看待人民幣國際化
第四節 人民幣資產的風險屬性辨析
第五節 2023 年中國匯市印象
第六節 從貨幣的功能看數字貨幣與貨幣國際化的關系
第七章 人民幣匯率與中國股市和外貿進出口
**節 2022 年人民幣整數關口附近的“股匯共振”
第二節 人民幣匯率波動對上市公司盈利的影響分析
第三節 從 2023 年 9 月中旬 A 股與人民幣匯率走勢的背離說起
第四節 美股調整對 A 股的傳導機制研究
第五節 人民幣匯率變化對中國外貿進出口的影響分析
第八章 透視中國物價走勢
**節 高度關注短期問題長期化的風險
第二節 如何看待疫后中外宏觀杠桿率的變化
第三節 1998—2002 年通貨緊縮趨勢的成因、應對及啟示
第四節 關于人民幣匯率對中國物價走勢的傳導效應研究
第五節 美英企業紓困計劃的經驗與啟示
第九章 中國經濟的波浪式復蘇
**節 2023 年恢復性的消費反彈
第二節 當前與亞洲金融危機時期宏觀形勢的比較
第三節 兩次內外部沖擊的政策應對比較
第四節 中國經濟穩增長的機遇與挑戰
第五節 理性看待中美經濟總量對比的波動
后 記 患得患失的美聯儲
貨幣的反噬 相關資料
自序 奔跑在懸崖邊上的“威利狼”
本書是我對過去十多年尤其是 2020 年以來美國聯邦儲備系統(簡稱“美聯儲”)大放水的系統反思。通貨膨脹歸根結底是貨幣現象。當十多年的貨幣大放水遭遇財政刺激、供給側沖擊,高通脹回歸也就難以避免了。這正是本書取名為《貨幣的反噬》的由來。鑒于人類歷史上鮮有從零利率、低利率成功退出的案例,在始于 2022 年初的本輪緊縮周期回歸中性利率之前,任何結論都不宜下得太早。
一、同樣的量化寬松,不一樣的后果
2008 年 9 月全球金融海嘯爆發后,美聯儲三次降息,就將聯邦基金利率由 2% 降至 0 — 0.25%,并啟動了三輪量化寬松(QE)。從2008 年 11 月底起第一輪 QE 到 2013 年底,美聯儲資產規模由 2.11 萬億美元驟升至 4.03 萬億美元。2014 年初,美聯儲啟動縮減購債,同年 10 月停止購債,2015 年底首次加息,2017 年 10 月正式縮表。到2018 年底,累計九次加息 225 個基點至 2.25%—2.50%,美聯儲資產規模由 2015 年初的峰值 4.52 萬億美元降至 2019 年 8 月底的低點 3.76萬億美元。2019 年中起,美聯儲連續三次降息并重新擴表,宣告貨幣政策正常化操作半途而廢。到 2019 年底,聯邦基金利率降至 1.50%—1.75%,美聯儲資產規模重新增至 4.17 萬億美元。
2008 年危機之后,美國經濟在美聯儲推出及退出 QE 的過程中一直表現低迷。2009—2019 年,美國年均經濟增長 1.93%,較危機爆發前的 2003—2007 年平均增速低了 1.05 個百分點。即便如此,直到 2020 年初新冠疫情暴發前夕,美國仍在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簡稱“二戰”)后最長的經濟景氣周期,而且美元對內通脹、對外貶值的情形并未出現。同期,美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和核心 CPI分別年均增長 1.57% 和 1.83%,較危機前 5 年趨勢值分別低了 1.31 個和 0.21 個百分點。洲際交易所(ICE)美元指數經歷了初期的貶值后,自 2011 年 4 月起開啟了持續至今的超級強美元周期。
2020 年初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引爆了全球公共衛生危機,導致經濟大停擺、金融大動蕩。2020 年 3 月,美股遭遇了十天四次熔斷。在此背景下,美聯儲自 2020 年 3 月初起兩次緊急降息,將聯邦基金利率降至零利率區間,并于 3 月底啟動無限 QE。同時,特朗普政府推出了三輪財政刺激措施,直接給企業補貼、給家庭發錢。2021年美國經濟重啟后,拜登政府又推出了第四輪財政刺激措施。
自序 奔跑在懸崖邊上的“威利狼”
本書是我對過去十多年尤其是 2020 年以來美國聯邦儲備系統(簡稱“美聯儲”)大放水的系統反思。通貨膨脹歸根結底是貨幣現象。當十多年的貨幣大放水遭遇財政刺激、供給側沖擊,高通脹回歸也就難以避免了。這正是本書取名為《貨幣的反噬》的由來。鑒于人類歷史上鮮有從零利率、低利率成功退出的案例,在始于 2022 年初的本輪緊縮周期回歸中性利率之前,任何結論都不宜下得太早。
一、同樣的量化寬松,不一樣的后果
2008 年 9 月全球金融海嘯爆發后,美聯儲三次降息,就將聯邦基金利率由 2% 降至 0 — 0.25%,并啟動了三輪量化寬松(QE)。從2008 年 11 月底起第一輪 QE 到 2013 年底,美聯儲資產規模由 2.11 萬億美元驟升至 4.03 萬億美元。2014 年初,美聯儲啟動縮減購債,同年 10 月停止購債,2015 年底首次加息,2017 年 10 月正式縮表。到2018 年底,累計九次加息 225 個基點至 2.25%—2.50%,美聯儲資產規模由 2015 年初的峰值 4.52 萬億美元降至 2019 年 8 月底的低點 3.76萬億美元。2019 年中起,美聯儲連續三次降息并重新擴表,宣告貨幣政策正常化操作半途而廢。到 2019 年底,聯邦基金利率降至 1.50%—1.75%,美聯儲資產規模重新增至 4.17 萬億美元。
2008 年危機之后,美國經濟在美聯儲推出及退出 QE 的過程中一直表現低迷。2009—2019 年,美國年均經濟增長 1.93%,較危機爆發前的 2003—2007 年平均增速低了 1.05 個百分點。即便如此,直到 2020 年初新冠疫情暴發前夕,美國仍在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簡稱“二戰”)后最長的經濟景氣周期,而且美元對內通脹、對外貶值的情形并未出現。同期,美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和核心 CPI分別年均增長 1.57% 和 1.83%,較危機前 5 年趨勢值分別低了 1.31 個和 0.21 個百分點。洲際交易所(ICE)美元指數經歷了初期的貶值后,自 2011 年 4 月起開啟了持續至今的超級強美元周期。
2020 年初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引爆了全球公共衛生危機,導致經濟大停擺、金融大動蕩。2020 年 3 月,美股遭遇了十天四次熔斷。在此背景下,美聯儲自 2020 年 3 月初起兩次緊急降息,將聯邦基金利率降至零利率區間,并于 3 月底啟動無限 QE。同時,特朗普政府推出了三輪財政刺激措施,直接給企業補貼、給家庭發錢。2021年美國經濟重啟后,拜登政府又推出了第四輪財政刺激措施。
為應對 2008 年金融危機,2009—2011 財年,美國聯邦赤字率平均為 8.95%。但 2011 年 7 月美國國債(簡稱“美債”)上限談判陷入僵局,8 月美債信用降級,美國財政政策開始退坡,2012 財年聯邦赤字率降至 6.68%,2013—2019 財年聯邦赤字率平均為 3.49%。所以,上一次美聯儲放水中后期缺乏財政支出的配合,大量過剩流動性流向海外,特別是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
2020 年公共衛生危機爆發后,美國政府推出了史無前例的財政刺激,2020—2021 財年聯邦赤字率平均為 13.56%,為二戰以來最高。而且,與上次 QE 不同,這次無限 QE 踐行了“只做不說”的現代貨幣理論(MMT),即政府擴張赤字花錢,央行無限印鈔買單。2008 年12 月(美聯儲啟動第一輪 QE 次月)到 2013 年 12 月(美聯儲縮減購債前夕),美聯儲持有美債資產新增額相當于美國新增國債余額的27.0% ;2020 年 4 月(美聯儲啟動無限 QE 次月)到 2021 年 10 月(美聯儲縮減購債前夕),該比例高達 63.2%。
這次美國卻再沒有了上次的幸運,財政貨幣“雙刺激”疊加供給沖擊,一如 20 世紀 70 年代滯脹時期的高通脹也就不請自來了。由于這次美聯儲放水基本是“自產自銷”,過剩流動性并未流向海外,推高了廣義貨幣供應量(M2)環比和同比增速。2008 年開始的三輪 QE,美國 M2 季調環比最多稍高于 2%,季調同比僅有 3 個月增速超過 10% ;2020 年以來的無限 QE,M2 季調環比最高達到 6% 以上,季調同比有 24 個月增速為兩位數,最高達到 26.9%。
面對空前的流動性泛濫,前期美聯儲錯判了通脹形勢,炮制了“暫時論”和“見頂論”。這或許是當時出于對通縮的擔憂不得已而為之,是基于職業而非專業的選擇性誤判。2021 年 3 月起,美國 CPI通脹超過 2%,2022 年 6 月同比增速高達 9.1%,刷新 1982 年 1 月以來的紀錄。2021 年,美國 CPI 與核心 CPI 通脹分別為 4.7% 和 3.6%,分別較上年跳升了 3.5 個和 1.9 個百分點;2022 年,美國 CPI 和核心CPI 進一步升至 8.0% 和 6.2%。美聯儲青睞的個人消費支出(PCE)與核心 PCE 通脹也于 2021 年 3 月起持續爆表,2021 年平均通脹分別為 4.2% 和 3.6%,2022 年進一步升至 6.5% 和 5.2%,遠高于 2% 的中長期均衡目標。
通脹“暫時論”和“見頂論”破產后,美聯儲啟動了四十年一遇的激進緊縮。上次正常化操作分縮減購債、停止購債、加息、縮表“四步走”,循序漸進;這次卻是四步并作三步走,2021 年 11 月啟動縮減購債,2022 年 3 月停止購債并開始加息,同年 5 月啟動縮表。與上次漸進式的正常化操作相比,這次美聯儲的操作嚴重落后于市場曲線,因而更顯得疾風驟雨。到 2023 年底,美聯儲累計十一次加息525 個基點至 5.25%—5.50%,其中 2022 年 6—11 月連續四次加息 75個基點;美聯儲資產規模由 2022 年 3 月底的峰值 9.01 萬億美元降至2023 年底的 7.71 萬億美元。2022 年 12 月起,美國 M2 季調同比增速轉為持續負增長,為二戰后首次,直至2024年4月起重新轉正。
在美聯儲追趕式加息的推動下,美國反通脹取得積極成果。到2023 年 12 月,美國 CPI 和核心 CPI 同比通脹分別回落至 3.4% 和3.9% ;PCE 和核心 PCE 通脹分別為 2.6% 和 2.9%,低于 2023 年 12月經濟預測摘要(SEP)預期的 2023 年底分別達到 2.8% 和 3.2% 的水平。通脹回落過程中,美國經濟保持了較強的韌性。2023 年,美國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 2.9%,較 2022 年高出 0.4 個百分點。2023 年全年,美國實際失業率平均為 3.63%,與 2022 年基本持平,也遠低于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BO)預估的 4.4% 的自然失業率。這些均指向美國實際經濟增速高出潛在增速,存在正產出缺口。2022 年 10 月公布的美聯儲 9 月議息會議紀要指出,由于生產率持續令人失望的增長以及當年勞動力參與率的緩慢增長,美聯儲工作人員對美國潛在產出的預估大幅下調,這導致美國經濟出現了低增長、低失業、高通脹的局面,這是美國通脹韌性較強的根本原因所在。
二、美國經濟的超強韌性既是成績也是問題
美聯儲前副主席詹姆斯·布拉德(James Bullard)研究指出,20世紀 60 年代以來到本次緊縮前,美聯儲有十一次緊縮周期,只有三次實現了“軟著陸”,即便不算上 2020 年初因新冠疫情引起的短暫經濟衰退,也有七次是“硬著陸”。而本輪美聯儲的激進緊縮,除在2023 年 3 月初由硅谷銀行倒閉引發了美國中小銀行動蕩,且被美國監管機構采取果斷措施迅速平息外,至今未對美國經濟和金融運行產生根本性影響。到 2023 年 10 月底,雖然美國經歷了 8—10 月連續 3 個月的“股債雙殺”,但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與上年底基本持平,標普500 指數和納斯達克綜合指數則分別上漲了 9.2% 和 22.8%。2023 年6 月議息會議點陣圖顯示年內仍有兩次加息,之后長期美債收益率飆升收緊了金融條件,起到了類似加息的效果。在 2023 年 11 月議息會議釋放“12 月有可能再度暫停加息”的信號后,美國又出現了“股債雙升”行情。到 11 月底,全球資產價格定價之“錨”——10 年期美債收益率由 5% 附近快速滑落至 4.3% 左右,市場開始交易美聯儲加息結束且 2024 年轉向降息,這輪緊縮周期即將結束,美國經濟卻可能實現“軟著陸”甚至“不著陸”。當月,美國三大股指均上漲了10% 左右,當月漲幅均刷新了過去一年來的紀錄。12 月議息會議暗示加息結束并于 2024 年考慮降息,當月 10 年期美債收益率進一步下滑至 3.9% 左右,三大股指進一步上揚,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更是創歷史新高。
2020 年 6 月的陸家嘴論壇上,時任銀保監會主席郭樹清先生在致辭時明確對主要央行無底線的印鈔行為表示不解,并點出了超級貨幣寬松的三個“痛點”:一是實體經濟尚未重啟,股票市場卻高歌猛進,這種情況很難讓人理解;二是盡管目前主要經濟體物價上漲還不明顯,但鑒于國際供應鏈恢復還需要較長時間,要素成本會進一步上升,加之各國持續刺激需求,通脹可能卷土重來;三是要考慮大規模刺激政策如何退出,進入的時候各方歡欣鼓舞,退出的時候可能十分痛苦。至今,盡管美國高通脹回歸被完美地預見,中小銀行動蕩也部分應驗,但退出的痛苦似乎仍不明顯,美國資產價格依然高高在上。
2021 年 9 月 15 日,博鰲亞洲論壇副理事長周小川在博鰲亞洲論壇經濟學家圓桌晚宴主旨演講中直言,人們高度關注美聯儲的舉動以及出自美國的現代貨幣理論的討論,即通過大量印鈔支持赤字財政或許不會有副作用。中國有個說法,叫“天上掉餡餅”,意思是一種幻想。會不會“天上掉餡餅”,人們將要親身經歷和觀察這一重要且事關全球經濟的宏觀經濟現象。2023 年 6 月 26 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第一副總裁在歐洲中央銀行論壇上坦言,現在投資者似乎對通脹路徑過于樂觀,且不認為緊縮政策會對經濟增長造成太大打擊,這兩種情況不太可能同時出現,尤其是如果高利率持續的時間比目前預期的更長的話。然而,迄今為止,美聯儲緊縮的后果卻好似“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表明世上好像確有這種“不勞而獲”的事情。
如前所述,過去十一輪緊縮周期只有三次“軟著陸”,其中最典型的是 20 世紀 90 年代中期:1994 年 2 月—1995 年 2 月,美聯儲累計七次加息 300 個基點至 6% ;1995 年 7 月—1998 年 11 月,聯邦基金利率有降有升,小幅波動;1999 年 6 月—2000 年 5 月又轉向緊縮,累計加息六次共 185 個基點至 6.5%。結果,1994—2000 年,美國經濟年均增長 4.04%,較 1989—1993 年平均增速高了 1.71 個百分點;CPI 和核心 CPI 通脹年均分別為 2.56% 和 2.53%,較 1989—1993 年平均通脹分別低了 1.52 個和 1.75 個百分點。全球化和技術進步被認為是讓當時美國經濟“軟著陸”氣運加身的主要原因。當前卻是安全高于效率的經濟逆全球化或者說碎片化時代,同時盡管區塊鏈(blockchain)、比特幣(bitcoin)、元宇宙(metaverse)、人工智能(AI)等概念層出不窮,但大多轉瞬即逝,對技術進步的驅動力至今乏善可陳。
本輪美聯儲緊縮伴隨個人消費強勁、勞動力市場趨緊,但這是美國經濟沒有陷入衰退的表現而非原因。根據舊金山聯儲的研究成果,美國高通脹是供給沖擊和需求拉動的混合型通脹:2022 年,PCE 和核心 PCE 通脹的主要影響因素一半來自供應鏈中斷、俄烏沖突以及勞動力市場緊張的供給側沖擊,三分之一來自需求過熱;2023 年的主要影響因素反轉為一半來自需求過熱,近三成來自供給沖擊。2023年,美國實際 GDP 增長 2.9%,遠高于潛在增速;12 月,美國失業率從低點 3.4% 反彈到 3.7%,但仍遠低于 4.4% 的自然失業率,當月職位空缺數 / 失業人數為 1.44 倍,遠高于疫情前 5 年 0.93 倍的均值。
實際上,美聯儲主席杰羅姆·鮑威爾(Jerome Powell)已多次表示,要讓抗通脹取得決定性勝利,需要容忍一段時期美國實際經濟增速低于趨勢值。2023 年 11 月 9 日,他在 IMF 研究年會上坦承,經濟增長“好于預期”可能會影響抗擊通脹的效果,并需要“通過貨幣政策作出回應”。此前的 8 月 1 日,紐約聯儲前主席比爾·達德利(Bill Dudley)撰文指出,評估美國經濟“軟著陸”的可能性要考慮目前3.6% 的失業率是否與 2% 的通脹目標相符,除非 3.6% 的失業率成為新常態,否則美聯儲還需要額外的緊縮。他還警告稱,盡管最近的經濟數據稍顯樂觀,但美國經濟尚未走出困境,“硬著陸”可能只是被推遲而不能避免。11 月議息會議之后,他又再度撰文指出,美聯儲的暫停可能會導致嚴重錯誤,如果貨幣政策不夠緊縮,通脹預期可能上升,鮑威爾可能重蹈 20 世紀 70 年代滯脹的覆轍。12 月議息會議之后,他又進一步批評鮑威爾轉向是一次重大的賭博,在降低衰退概率的同時顯著提升了“不著陸”的風險。他稱鮑威爾更像伯恩斯而非沃爾克。伯恩斯領導下的美聯儲在抗通脹問題上左右搖擺,是 20 世紀70 年代美國滯脹的重要原因。
三、美聯儲依然面臨緊縮過度或緊縮不足之風險
邏輯比結論更重要。2022 年 10 月,我在參加一個研討會時曾經提示,貨幣政策緊縮或將導致債券市場面臨較大的估值調整壓力。結果,2023 年 3 月硅谷銀行倒閉,讓美國中小銀行債券投資巨額浮虧問題暴露在大眾眼前。
2023年2月底,美國前財政部長勞倫斯·亨利·薩默斯(Lawrence Henry Summers)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人們可能對當前的經濟強度過度解讀。”“當你稍微看得長遠一點,你就會發現有些事情讓人非常擔憂,甚至會出現類似‘威利狼’的情況。”“威利狼”是一個卡通人物,他借此表達對美國經濟可能隨時掉下懸崖的擔憂。也就是說,在跑向懸崖的過程中,掉下懸崖前都是安全的,一旦跑過某個臨界點,就可能是自由落體。
不清楚美國經濟是不是那只奔跑在懸崖邊上的“威利狼”。顯然,即便美聯儲連續跳過加息也不意味著未來不再加息,即便美聯儲不再加息也不意味著馬上會降息,即便美聯儲降息也不意味著限制性的貨幣政策立場會立即轉向。高利率水平、高債務杠桿、高資產價格,這意味著當前面對的是不同于過去十多年的新范式。在限制性貨幣政策立場逆轉之前,很難講美國已經完全逃脫了高利率對美國經濟和金融的負面沖擊。因為即便資產價格出現泡沫,泡沫破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當年日本的股市和房地產泡沫、美國的互聯網和房市泡沫都持續了幾年甚至十幾年。同時,從金融動蕩到金融危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也有所謂的“二遍鈴”效應,從起初金融機構零星失敗到大面積倒閉、金融市場功能癱瘓,往往歷時數年甚至更長時間。
對于調控和監管部門的平衡術也不能期望過高。前期,美聯儲擔心通貨緊縮的風險,崇尚貨幣寬松“做多比做少好”,選擇性地忽視通脹風險,導致高通脹卷土重來。此后,美聯儲擔心通脹變得根深蒂固,轉而推崇貨幣緊縮“做多比做少好”。2023 年 11 月議息會議上,美聯儲宣布加息過度與不足的風險更加接近均衡。結果,市場報以“股債雙升”,導致金融條件重新變得寬松。到 11 月 24 日,圣路易斯金融壓力指數和芝加哥聯儲調整后的全國金融條件指數分別較 10 月的“前低”反彈了 1.03 倍和 85.1%。故鮑威爾于 11 月 9 日站出來給市場“潑冷水”,警告如果未來有必要進一步收緊政策,“我們絕不會猶豫”。可見,“治未病”是難度極大的活兒,市場很可能最終會將美聯儲逼向“治已病”的墻腳。況且,金融風險往往存在于“黑暗的角落”,監管者只能對已知的潛在風險加強監測,難以對未知的風險進行提前防范。
資產價格波動放大將會成為新常態。市場參與者希望從政策制定者那里獲得確定性。在過去的十幾年間,主要央行采取的策略是提高透明度、發布經濟預測并釋放前瞻指引來管理市場預期,確保走在市場曲線前面。然而,在當下高度不確定的宏觀環境之中,甚至處在潛在宏觀范式轉變的轉折點上,央行在經濟預測上屢屢犯錯,難以給出可靠的前瞻指引,只能宣稱自己依賴數據、邊走邊看。對此,市場也只能在不同的猜測之間來回切換。最終無論哪方正確,雙方向經濟現實靠攏的過程總是顛簸的。近年來,美聯儲貨幣政策大收大放對應著美債收益率大起大落。2022 年以來,衡量美債波動率的 MOVE 指數均值為 121 個基點,是 2015—2019 年平均水平 65 個基點的 1.9 倍;衡量風險資產波動率的 VIX 指數均值為 22%,是 2015—2019 年均值15% 的 1.4 倍。從這個意義上講,作為安全資產的美債價格波動放大程度甚至超過了風險資產。
從以往的緊縮周期看,即便是加息最快時期過去、加息終點已至,高利率維持更久后可能引發的經濟金融風險也不容小覷。如 20世紀 90 年代中期那輪美聯儲緊縮,雖然美國經濟引以為傲地實現了“軟著陸”,但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 5% 以上將近 4 年時間(1994 年 11月—1998 年 11 月),這引爆了東南亞貨幣危機,之后演變為席卷全球新興市場的 1998 年亞洲金融危機。而且,1999—2000 年美聯儲再度加息,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 6.5% 的水平將近 7 個月時間,在 2000 年下半年引發了美國互聯網泡沫破裂,美國經濟也于 2001 年第一季度陷入衰退。再如 2004—2006 年的加息周期,美聯儲連續加息十七次累計 425 個基點,利率維持在 5.25% 的水平長達 15 個月。2007 年 2月,時任美聯儲主席本·S. 伯南克(Ben S. Bernanke)在國會聽證時還表示美國經濟有望實現“軟著陸”,結果年內美國次貸危機日漸升溫。當年 9 月和 10 月,美聯儲連續降息 75 個基點,直至 2008 年 9月雷曼兄弟倒閉,全球金融危機全面爆發,美聯儲在年底緊急降息至零利率區間。
“硬著陸”至今仍是市場預期中的小概率事件,前述潛在的風險大概率永遠不會發生,這也是美國近期“股債雙升”的底氣所在。然而,在“軟著陸”的基準情形之外,2024 年 10 月底 IMF 更新《世界經濟展望》,將 2024 年美國經濟增長預測值較上次調升 0.2 個百分點至 2.8%,遠高出美國 1.8% 的潛在增速,加之9月份美國CPI通脹超預期反彈,而就業市場依然保持韌性,顯示美國經濟有“不著陸”跡象,這意味著美聯儲未來將更遲更少地降息,高利率對美國和世界經濟金融的考驗仍將持續。繼2024年9月份啟動本輪降息周期,且首次就超常規降息50個基點后,美聯儲于11月份繼續降息25個基點。但本次利率政策聲明中刪除了“委員會對通脹率持續向2%邁進的信心增強”的表述。同時,鮑威爾在會后的新聞發布會上再次強調,美聯儲正在努力在過快行動從而可能破壞我們在通貨膨脹方面取得的進展與過慢行動從而導致勞動力市場過度疲軟的風險之間取得平衡。
四、本書的結構及致謝
本書共有九章。前四章主要探討了美國本次高通脹的成因,美聯儲緊縮對美國金融市場及金融體系的影響;后五章主要討論了美聯儲緊縮對中國經濟的溢出影響,以及中國穩增長的政策應對。其中,本書仍用了兩章篇幅回顧 2022年以來境內外匯市場發生的一些重大變化及相關熱點問題,可以幫助有興趣的讀者持續地了解我們的匯率觀點。由于本書主體部分成稿于2023年11月,故書中有部分數據截至2023年9月底,但不影響相關結論。另外,由于本書出版周期較長,在即將出版時,我們又增補了一些市場最新變化,尤其是特朗普再次當選對美元利率匯率和中國經濟影響的內容。
本書是我同研究助理劉立品、付萬叢、魏俊杰共同完成的,基本每章內容都有大家的貢獻,所以沒有刻意區分每位作者具體負責哪幾章內容。書中部分章節也有殷高峰博士和付昊天博士研究生的貢獻,在此表示感謝。全書由我負責總撰。
本書成稿要再次感謝中銀證券和中國銀行的領導和同事,給我創造了一個集中精力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寬松環境。2023 年因為疫情解封,線下活動增多,我經常奔波各地,但也多了與企業和投資者面對面的機會,掌握了更多一手材料,同時也有機會不斷印證或修正自己的觀點,完善研究框架、豐富研究內容、拓寬研究視角。
感謝中譯出版社的老師們。繼《匯率的邏輯》出版后,喬衛兵社長又鼓勵我再出新書,這才有了時隔兩年第二本書的面世,這是我們合作出版的第六本書。本書的問世也離不開出版社編輯于宇、方薈文和鐘筏童老師的付出,對此我由衷地表示感謝。
最后,感謝我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家和萬事興。對此,我深以為然。去年暑假,兒子們終于回家團聚了。兩年多不見,倆人都長成大小伙子了。老大上大學一年級了,只是他沒有子承父業。
管 濤
2024 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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