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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的孩子 版權(quán)信息
- ISBN:9787521728798
- 條形碼:9787521728798 ; 978-7-5217-2879-8
- 裝幀:一般膠版紙
- 冊數(shù):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宇宙的孩子 本書特色
一本從一開始就危險、直接又抒情的回憶錄。 ——《華爾街日報》 將原生家庭拋在身后的本能沖動驅(qū)使他超越自我。*后,喬萊特擺脫了過去,成為自己人生的主宰者。 ——《歐普拉雜志》 這本書描述了一個飽受折磨的年輕人*終通過音樂、心理治療和愛得到了救贖的故事。 ——《柯克斯書評》
宇宙的孩子 內(nèi)容簡介
人生沒有一個輕松的開始,經(jīng)歷過多少破碎,就需要多少勇氣去尋找完整的自己。一個在惡劣環(huán)境里成長起來的孩子、一個問題少年、一個實力強勁的田徑運動員、一個斯坦福的高材生、一個音樂記者、一個成功的搖滾音樂家……他來自低谷,經(jīng)歷旁人無法想象的苦難,在艱難的童年和復(fù)雜的親情中,一次次地超越自我、理解他人,并在這個過程中學(xué)會與過去和解,成為一個更好的兒子、兄弟和父親。他將過往遭受過的痛苦視作盔甲上的裂縫,透過它們看到美麗的世界,指引他在余生的天重新找到生命的方向。這是2020年美國黑馬作家邁克爾·喬萊特的成長故事,他以真誠細(xì)膩的筆觸講述一段發(fā)人深省的自我救贖之路。
宇宙的孩子 目錄
逃離
**章 古老的東方城市
第二章 大路
第三章 C-U-L-T
第四章 車道上的血跡
俄勒岡
第五章 他的手里有整個世界
第六章 離去的牛仔
第七章 和貝比·魯斯一起穿過洋基體育場
第八章 父親形象
第九章 兔子
第十章 太愛愛愛愛愛愛陽
第十一章 放縱
第十二章 F-A-M-I-L-Y
第十三章 如何逃出一座墨西哥監(jiān)獄
第十四章 花花公子
第十五章 替罪羊和超級小孩
第十六章 所有偉大酒鬼的方式
第十七章 兄弟
第十八章 子彈
第十九章 熱門通常會輸
第二十章 羅伯特·史密斯是他媽的神
第二十一章 擠滿你空中城堡的鬼魂
第二十二章 那些離開了的男人
加利福尼亞
第二十三章 這片土地是屬于你的
第二十四章 “正常”
第二十五章 哥特
第二十六章 嚴(yán)肅的談話
第二十七章 摩托車會殺了你
第二十八章 火星上有生命嗎?
第二十九章 我們在賽道下方一千英尺的地方見面
第三十章 宇宙的孩子們
第三十一章 比起騎師更像馬
第三十二章 能聽見嗎,湯姆少校?
第三十三章 *大的謊言
第三十四章 我爸爸,前科犯
第三十五章 幸運的那一個
好萊塢公園
第三十六章 夢想
第三十七章 余生的**天
第三十八章 我們可以做英雄
第三十九章 許愿井
第四十章 突破
第四十一章 “晚上好,這是我的全部”
第四十二章 破碎
第四十三章 森林,河流,山峰,沼澤
第四十四章 希臘語
第四十五章 男人們和他們的夢想
第四十六章 塞勒姆,俄勒岡
第四十七章 一切的終點
致謝
宇宙的孩子 節(jié)選
逃離 有些事情你會忘記,有些事情你永遠(yuǎn)都忘不了。但……時空,那些時空還在。如果一幢房子被燒成灰燼,它就不存在了,但那個時空——那個畫面——依舊存在,它不僅僅存在于我重現(xiàn)的記憶里,更存在于這個世界中。我的記憶是飄浮在我頭腦之外的一個畫面。我的意思是,即便我不去想它,即便我已經(jīng)死了,我曾做過、了解過或者見到過的事,它們的畫面依舊存在,就在它們發(fā)生當(dāng)下的那個時空里。 ——托妮·莫里森,《寵兒》 **章 古老的東方城市 我們從未年少過。我們只是太害怕自己了。從沒有人向我們解釋過我們是誰、我們是什么,或者我們的父母去哪了。他們會像幽靈一樣出現(xiàn),花上一個早晨或一個下午的時間來看望我們。他們或者陪我們坐著,或者在空地上溜達(dá),或哭或笑,或者把尖叫著的我們拋向空中。然后他們又會消失,有時幾周,有時幾個月,有時幾年,他們留給我們的只有回憶和夢境、問題和疑惑,以及開闊的空地,夜晚,我們可以像野馬一樣在那里自由奔跑。 一切都發(fā)生得很突然,我和哥哥正光著身子坐在浴缸里,一邊玩著我們的玩具鴨子,一邊聽著隔壁房間里傳來的音樂聲和沉悶的說話聲。我們被紅色和綠色的羊毛毯子裹了起來,開始為睡覺做準(zhǔn)備:讀睡前故事,穿好睡衣,用手揉著困倦的雙眼。晚安了,峽谷。晚安了,山脈。晚安了,大樓。晚安了,星星。蠟筆被收了起來,格子架被打掃干凈,牙也刷過了。我緩緩墜入夢鄉(xiāng),又突然被搖醒,我驚訝地看見剃著寸頭的媽媽的臉、她那棕綠色的眼眸、荷蘭人特有的飽滿臉頰和被咖啡長時間浸泡后發(fā)黃且歪七扭八的牙齒。“嗨,乖乖,醒醒。我們得走了,這里不安全。” 別人告訴我,我應(yīng)該管這個女人叫“媽媽”。這是我得到的指令。我知道這個詞本身應(yīng)該包含著一些特殊的含義。她會來看我,她比其他人看起來更憂傷一些。她穿著背帶褲,喜歡緊緊地抱著我,告訴我她有多想我。她永遠(yuǎn)都像一只緊張的鳥兒,雙眼快速掃視著房間。睡意占據(jù)我的雙眼,我的腦袋昏昏沉沉。“但是我很累。” 另外兩個女人叫邦妮和克拉比。她們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她們很幽默,講話的聲音怪怪的,永遠(yuǎn)都在玩游戲或拿著一片蘋果,要么就是幾塊餅干和果汁。她們會用壓低得好像男中音的聲音管我叫“孩子”,發(fā)音聽起來就像拖長了的“太陽”(太愛愛愛愛愛愛陽)[],這是因為我的嗓音很低沉,肚子圓鼓鼓的,牙齒天包地,這讓我的上唇總是滑稽地噘著。她們總說我可愛得讓她們想“吃掉我的小臉”。她們就像我可以隨時投入其懷抱的溫暖抱枕,寬闊且柔軟。克拉比說話的方式很奇怪,所有帶“r”的音都會被她省去。“所以,怎么著,小孩?你到底要不要穿睡衣?”[]她說這是因為她來自一個叫紐約[]的地方,那里離加利福尼亞很遠(yuǎn)。 那個我應(yīng)該管她叫“媽媽”的女人每次來看我的時候都會哭。她有時會給我念書,有時會帶我在基地周圍那片巨大的金色田野上散步,有時會讓我坐在她的膝蓋上,給我唱我聽不懂歌詞的歌——“弗艾拉,卓可,弗艾拉,卓可,多爾梅屋,多爾梅屋”[]。她會梳理我的頭發(fā),告訴我她很想念我。“別難過,媽媽,”我會跟她說,這是我和她說得*多的話。“別一直這么難過。”我在吃東西的時候,她會看著我,好像她試圖記住什么,好像她有什么話想說,但*終還是決定不說出來。 “我愛你,乖乖,我的小伙子。”她眼中的淚水落在了干凈的藍(lán)色背帶褲的圍兜上。這里的每個人都穿背帶褲,我一共有三條。然后她又會消失不見,我會去找克拉比和邦妮,我們會在一起大笑,用雪糕的木棒搭建東西,或者和其他孩子一起玩捉迷藏,直到泡澡時間,然后是唱歌時間,我們唱道: 我看見了一片土地,那里的孩子們自由自在…… 接下來就到了睡前故事時間,故事里有龍、城堡、小鳥寶寶和會跟孩子們講話的月亮,以及會和貓咪講話的小孩,還有會和獅子講話的藍(lán)色蝴蝶。然后她們會對我說晚安,也對卡西迪、蓋、迪米特里——他是我*好的朋友——然后是諾亞說晚安。 我醒來時,其他的孩子還在睡著,媽媽搖晃著我,說道:“我們得走了,我們現(xiàn)在就得走。親愛的,你必須保持安靜。” 我告訴她我想喝水。我從未見過她這副樣子,我感到我的胸膛陷了進(jìn)去,好像我的喉嚨深處有個既鋒利又滾燙的東西。“那克拉比和邦妮呢?” “噓……我們可以給她們寫信,我保證。”她把我抱了起來,其他的孩子還在熟睡。手工桌旁邊,裝有低矮坐便器的衛(wèi)生間里透出一道柔和的黃色燈光。負(fù)責(zé)在夜間看管我們的女人黛比站在那個我稱作媽媽的女人旁邊,她看起來很害怕。我的哥哥托尼已經(jīng)穿好衣服站在走廊里了,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腦袋和我一樣被剃成了寸頭。 “我們要去哪兒,媽媽?”我的喉嚨很干,我感到一片空白從我的胃里擴散開來,升入我的胸膛,延伸至我的胳膊、雙腿、手指和腳趾。 “去車?yán)铮ヒ娎牙选⒗褷敗!? 車?我不明白。我曾見過大樓門口長長的車道上駛進(jìn)駛出的車輛,但我從沒坐進(jìn)去過。它們看起來是那么大、那么快,我幻想著那感覺會不會就像飛起來一樣。爸爸來看望我時,會騎著一輛吵鬧的兩輪車,叫作摩托。他身體后傾、雙手抓住車把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空氣中飄浮。 對我來說,世界就和這片操場、這片田野、道路遠(yuǎn)方的森林,和唱完歌后我和迪米特里還有卡西迪一起睡覺的房間一樣大,就和有著搞笑聲音、拿著番茄湯和吐司的克拉比和邦妮一樣大。 我稱作媽媽的那個女人正在尋找我的鞋子。黛比走到格子衣櫥前,打開放著我東西的格子門,里面有我的背帶褲、內(nèi)褲、襪子和爸爸送給我的棒球,上面有職業(yè)棒球運動員史蒂夫·加維的簽名,我覺得爸爸似乎很喜歡棒球。我還有一個包,里面裝著我的牙刷和對于我的寸頭來說太大了的黃色塑料梳子。我還有彈珠、粉筆以及我和邦妮一起在美工紙上畫的畫。我沒有玩具,至少沒有屬于我自己的。這里的玩具必須跟所有孩子一起分享,即使有人送了你一輛自行車,你也不能自己留著。 黛比把我的東西放進(jìn)一個紙袋,然后遞給了媽媽。我們向門口走去。“等等,媽媽。他們醒了之后該找不到我了。” “沒事的,寶貝。” “閉嘴吧,笨蛋!”托尼說。 “噓!”媽媽把他拉到了身旁。 “但我們?yōu)槭裁幢仨氁吣兀俊?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將我放下,像母雞保護(hù)小雞一樣把我們聚攏在她身邊。 她瞇起眼睛,然后緊緊閉上了雙眼,手放在額頭上,她睜開眼后看著我,握住了我的兩只手。她又伸手去抓托尼,但他轉(zhuǎn)過了身。“聽著,我知道你們不理解,但是我們現(xiàn)在必須離開這里,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好嗎?所以我需要你們保持安靜,我們要去冒險了。” 她的目光激動地從我轉(zhuǎn)向我的哥哥,然后又回到我身上。“你們可以在車?yán)锼X,等你們醒過來,我們就已經(jīng)在姥姥、姥爺家了,我們就都有面包卷和奶酪可以吃了。” 和她理論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我試圖想象那幢房子會是什么樣,我從沒離開過這個被大家稱作學(xué)校的地方。不知道房子的門會不會很大呢?媽媽告訴過我,他們家里有很多八音盒,姥姥特別喜歡打開之后能播放音樂的小盒子。 我看向托尼,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些線索。但他的臉貼著門框,手里拿著裝著他東西的紙袋。我的眼神落在了黛比藍(lán)色背帶褲的紐扣上,我感到一陣暈眩。她人很好,但她是新來的。我想念克拉比,因為以前是她陪我們過夜,我做噩夢的時候,她會抱著我,叫我“太愛愛愛愛愛愛陽”。她會告訴我,我們在這里很安全,所有住在錫南濃的人是一個大家庭,我們是一個相親相愛、熱愛世界的族群,我們*愛的就是我們的小寶寶。 黛比悄悄地對媽媽說了些什么,托尼很氣憤。別人告訴我,他是我哥哥。我在操場上見過他,但他從來不和其他孩子玩,只是自己坐著。有時我也會坐在他旁邊,但他好像不喜歡我,因為他會推我,讓我走開。他比我大三歲,身高體重是我的兩倍,大家都說我們長得像,但我并不這么覺得。 媽媽把我抱起來,她看起來太像一只大鳥了,就好像她從天空中沖了下來,抓住了我們倆。我想告訴她不必?fù)?dān)心,我也能飛。我足夠強壯,有時在夢里,我的耳朵會變大,大到好像翅膀一樣,讓我可以飛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只需要扇動耳朵,然后直沖云霄。我告訴自己,記住,醒來的時候你要記住自己能飛。我現(xiàn)在能夠想起來,是因為我剛剛睡醒。我想把這一切告訴她,但是沒有時間了。她已經(jīng)開始扇動翅膀,我們起飛了,我們飛過了學(xué)校、操場、院子、田野、樓群,我們飛越了整個錫南濃基地,我們曾在這里做游戲、吃飯、唱歌、睡覺。我們曾在這里聽見擴音器和內(nèi)部無線電廣播中傳來成年人的尖叫聲,伴隨著電波的雜音,我們聽見人們在笑、在哭、在喊、在跳舞,一個爵士樂隊演奏著音樂。還有朋克小隊,他們是一群不良少年,喜歡說臟話,穿著挽起褲腳的牛仔褲,如果他們敢跟大人頂嘴,臉上就會挨拳頭。每周,他們中都會有人逃跑,然后其他人就會大發(fā)雷霆。我們還能聽見老人查克的聲音,他是我們的領(lǐng)袖,講著我們不能理解的事情。他說他愛我們,但他永遠(yuǎn)都那么憤怒。還有那只鳥,別人告訴我們要叫她“媽媽”,她怒氣沖沖地扇動著翅膀,雙眼鎖定遠(yuǎn)方的目的地,她緊緊地抓著她的孩子,我們一起飛過塔瑪莉灣,它的溪流緩緩匯入太平洋。我們飛過山坡上大片的紅木林,海岸上巨大的浪花拍打著巖石,慢慢將它們拍成無數(shù)的小石子,巖石被粉碎、被拉扯,直到它們摸起來不再尖銳,直到它們便攜且破碎,方便人們踩在腳下,方便從古老東方城市來參觀的游客們挪動著被曬傷的腳踝,將它們放入小小的塑料袋中。 第二章 大路 基地正門的停車場里,有一輛棕色的轎車正在等待。夜里的車道看起來不一樣了。我見過星星,有時邦妮和克拉比會帶我們出來,我們躺在地上,望向頭頂?shù)奶炜铡N液桶钅轂槲易约哼x了一顆星星,它很好識別,就掛在田野邊緣的橡樹林上方。但我找不到它了,它去哪里了呢?我想指著它,給它取個名字,再跟它打聲招呼。我能聽見的只有我們挪動雙腳的聲音、樹林里傳來的輕柔的咕咕聲,和停車場里低沉的引擎聲。空氣聞起來很潮濕,是水泥和松針的味道,長長的棕色轎車尾部噴出一團巨大的霧氣。一個男人坐在駕駛座上,他留著金色的短胡子,胡子遮住了一半上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這么好,竟然可以坐車。“那是你的車嗎,媽媽?那個男人是誰?” “那是你姥爺。”她打開車后門,把我們安頓好。 “你好啊。”弗蘭克姥爺說道。我從小鏡子里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更老、更矮的男版媽媽。他也有著同樣飽滿的臉頰,后來我才知道這種臉頰被稱作“荷蘭式”的。媽媽給我講過他的故事,他曾經(jīng)入選荷蘭奧運代表隊,但沒能去成,因為奧運會由于戰(zhàn)爭被取消了。媽媽說姥爺擁有全世界*有力的雙手,他曾是一名體操運動員,還加入過兩個不同國家的兩只不同軍隊,分屬于美國和荷蘭。她說她出生的時候,姥爺正在一個遙遠(yuǎn)的地方和德國人打仗,弗里達(dá)姥姥給他寄了一張媽媽的照片。她曾給我看過那張照片:那是一個臉蛋圓圓的小嬰兒,身上穿著白色的圍裙,頭上系著蝴蝶結(jié),坐在椅子上。“爸爸帶著這張照片上了船,照片一直放在他的兜里。”在一個叫作阿登的地方爆發(fā)了一場巨大的戰(zhàn)役,德國人朝著姥爺和他的朋友們投擲炸彈,他蜷縮在地下一個洞里的時候,就會看著這張照片。那里發(fā)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但姥爺從來不提,因為一切都太糟糕了。他只講過他會看著照片,然后輕聲說道:“潔里蒂娜,爸爸愛你。” “嗨,老爸。”媽媽爬進(jìn)前座,她朝周圍看了看,掃視了一圈停車場、樹林和通向大路的車道。 “我們?nèi)ツ膬海俊蓖心釂枴? 弗蘭克姥爺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直視著前方,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媽媽轉(zhuǎn)過了身。 “我們要離開這兒了,親愛的。” “午飯之前我們能回來嗎?” “不能,我很抱歉,我們回不來。” “但是諾亞還拿著我的棒球卡呢!”托尼跺著腳喊道。 “我會給你買新的卡片的。”姥爺說道。 聽到一個男人說話讓我感覺很陌生,我們太習(xí)慣和女性相處了。他的聲音低沉且堅定。男人們不怎么會來學(xué)校,他們來的時候,我們會像看見了故事書里的野獸一樣盯著他們。他們有的留著長胡子,有的留著八字胡,他們擁有強壯的肌肉,腳上穿著皮靴。他們有的是光頭,但胳膊、脖子和胸前上都長滿了毛發(fā)。他們很高,和我們一起玩的時候會把我們拋向空中,以此來顯示相比之下他們有多強壯。小小的我們在這樣的龐然大物身邊感到很有趣。 “好吧。”托尼嘟囔著。我能看出他和我一樣震驚,我們不習(xí)慣和男人相處。 媽媽閉上眼睛,把雙手舉到耳朵旁邊,揉搓著太陽穴。她看起來就和諾亞被卡在學(xué)校后面那棵大樹上時一模一樣。 “我們要和姥姥、姥爺一起住嗎?” “是的,會和他們一起住一陣子,但之后我們大概會搬去別的地方。” “那邦妮和克拉比怎么辦?”我問,“還有迪米特里,我能見到他們嗎?他們也要離開嗎?他們會和我們一起走嗎?” “我不知道他們要不要走,希望如此。我們可以給他們寫信。” “什么意思?”我會寫信,我認(rèn)識字母表,我學(xué)得和迪米特里一樣好,我們睡覺前會一起看書,有時白天也會。但我不懂寫信有什么意義,一張紙上的字母和坐在邦妮懷里給星星起名字有什么關(guān)系呢?和跟克拉比一起玩,聽她叫我“太愛愛愛愛愛愛陽”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能做的只有相信我,親愛的,我們現(xiàn)在必須走了。” 開出車道的路很不平坦,我被一股力量推進(jìn)了座椅,我驚訝極了。我回頭看向?qū)W校。車后窗里的景象看上去就像一部電影,我想象著我的朋友們睡在他們的小床上的樣子,我想起有一次我在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迪米特里正在閉著眼睛講話。我爬下床,將耳朵貼在他的嘴邊,想聽清他在說什么,但傳來的都是零散的單詞。“他在做夢呢。”克拉比輕聲說道。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她微笑著的臉、她帶著重重黑眼圈的深邃的眼睛、她修剪得短短的頭發(fā),和她背帶下鼓出來的寬大肩膀。“人在做夢的時候,有時會說話,有時不會。” “如果我和他說話,他能聽見嗎?” “不,他聽不見,他的意識并不在這里,而是在他的思緒里,這就是夢,就是你在睡覺時幻想你到了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 我們轉(zhuǎn)彎駛?cè)敫咚俟返臅r候,錫南濃基地背后的星星在飛速移動。這就是大路!哇!我試圖扇動雙耳讓自己飛回去,我想去抱抱邦妮,然后坐在迪米特里的小床邊,看看他現(xiàn)在是不是在做夢。也許我們都在做夢,也許這就是他的夢,你哪知道呢? 我哥哥坐在后座的另一邊,他一直用拳頭頂自己鼓起的腮幫子,直到發(fā)出“嘭”的一聲。我們倆的棕色紙袋堆在我們中間。 我感到操場和院子在拉我回去,就好像一根弦被扯得太長,終于繃不住,彈了回去。我想爬回邦妮的懷里,我想睡覺。但是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這里還有其他的車,它們跑得是那么快,看起來就像模糊的影子,就像蜂鳥的翅膀。頭頂?shù)木G色牌子上寫著不同的地名:舊金山,洛杉磯,奧克蘭,薩克拉門托。這種感覺就和在夢里飛翔的感覺一模一樣,好像我的雙臂在身后打開,雙腿收攏,我一躍而起,越來越高,直到我凌駕于萬物之上,俯瞰一切。在那里,在那個比云還高的地方,我看見一堵石墻升起,那是一座灰色的塔。我能直接穿過云朵,進(jìn)入塔中。當(dāng)我閉上雙眼,我能看見錫南濃的所有人,他們在哭、在跳舞、在笑、在尖叫,他們蕩著秋千,吃著奶酪通心粉。邦妮、克拉比、迪米特里、卡西迪、蓋、諾亞,還有爸爸。我使勁閉上眼睛想看清爸爸,但卻是徒勞,他模糊得就像高速公路上駛過的汽車。于是我睜開眼睛,看見媽媽弓著背坐在前座,荷蘭人特有的飽滿臉頰上滿是淚水,哥哥則緊閉著嘴唇,緊握拳頭,看著窗外奇異的車輛和高速公路路標(biāo)。 確實如媽媽所說,姥姥、姥爺?shù)募依飻[滿了八音盒。臥室里有一個八音盒上鑲嵌著一張藍(lán)色風(fēng)車的照片,客廳里有一個是用很老的木頭做成的。當(dāng)你打開它們,美妙的樂曲就會響起。在我們吃面包卷和奶酪的廚房里也擺著一個。客廳里還放著一架叫作祖父鐘的東西,架子上也擺放著一些小型鐘表,有的是用水晶做的,有的是用金屬做的,有一個是用綠色石頭打造出來的,表盤是白色的,沒有數(shù)字,那是我*喜歡的一個。 在錫南濃,我們有桌子、椅子、告示牌、一架大秋千和塑料做的盤子。我們在小木桌旁吃飯、做手工。而這幢房子里掛滿了油畫,家具也都被打造成了海浪、花朵、面孔或樓房的造型。餐桌上方掛著的畫中,一位戴著破爛帽子的老漁夫正向下望著,而一只玻璃做的貓正在客廳的架子上作潛行狀。壁磚上拼出了一幅河流小溪穿越荷蘭城市的圖景,奶油色的沙發(fā)上點綴著綠色的小花,里面的填充物塞得比我見過的任何枕頭都滿。我懷疑這里是不是住著一位國王,因為姥爺?shù)慕鹕巫涌雌饋砭拖褚粋王位。 我喜歡弗蘭克姥爺,他會和我們聊天,我們要出門時,他也會給我們“愛的股勵”,其實就是使勁拍我們的屁股一下。他很搞笑,會讓我們一個個排好隊。他的手是真的很有勁,他會讓我用*大的力氣去抓他的手指,與此同時,他卻笑得很開心。 他特別喜歡和我們開玩笑,我們會說:“我們今天要干什么,姥爺?” 他會說:“今天我們要去垃圾堆里。” 我們會大笑著回答:“才不是呢!我們要去玩!”因為我們知道,他要么會帶著我們坐他的高爾夫球車去撿高爾夫球,要么就帶著我們?nèi)タ此禽v停在碼頭邊的小白船。 這時姥姥會湊過來說:“別逗他們倆了,弗蘭克。” “都是開玩笑的!人一定要笑,你知道的。” 姥姥很瘦,白色的頭發(fā)還泛著一點點青,她的牙齒很小,笑起來的時候幾乎看不見,她也很少會笑。她的臉非常緊繃,就好像她藏著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會隨著一天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流露出來。她喜歡穿著薄薄的藍(lán)色長袍,坐在姥爺對面那把她*喜歡的椅子里,用一只高高的杯子喝著加冰的“荷蘭茶”。這是她給這種飲料取的名字。“弗蘭克,親愛的,你能幫我續(xù)上我的荷蘭茶嗎?”姥爺會從他的王座上起身,走到一個小吧臺旁,從一個水晶瓶子里往高高的玻璃杯中倒上一種橙棕色的液體,聞起來就像甜甜的汽油。每天,從早到晚,姥姥都喝著她的荷蘭茶。隨著她越來越困倦,她的壞脾氣也像氣球漏氣一樣一點點消失了,到了晚飯時間,她會希望我們都能坐在她的身邊。她會露出小小的牙齒微笑著說道:“嗨,甜心,你在這里開心嗎?你想來塊糖吃嗎?” 媽媽說姥姥一家在搬去荷蘭之前一直住在美國,她的父親是一位煤礦工人,她的家庭是貴格會[ 基督教新教的一個派別。]的成員,他們會在一起進(jìn)行一種叫作“顫抖”[ 貴格會(Quakers)也可直譯為“震顫者”,得名于一位早期領(lǐng)袖的號誡“聽到上帝的話而發(fā)抖”,也有說法稱,在初期宗教聚會中常有教徒全身顫抖,因而得名。]的活動,這也就意味著姥姥不能享受諸如跳舞或打牌之類的樂趣。后來她搬到了紐約,成為一名護(hù)士,在那里,她遇見了姥爺,姥爺便帶著她又回到了荷蘭。 早晨對她來說更難熬一些,她會說:“我的頭很痛,弗蘭克,親愛的,你能把我的藥拿來嗎?”弗蘭克姥爺去幫她拿藥、拿拖鞋、拿早餐,或者在上午十一點十五分準(zhǔn)時拿來又一杯結(jié)滿水珠的荷蘭茶時,她總是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好像她很害怕邁出太大的步伐。 下午,我和托尼在外面草坪上玩耍的時候,媽媽一般都不在家。姥爺會坐在他的椅子上沖我們喊:“啊喂喂喂[ 原文為“A dit dit dit”。]……小心蜜蜂。”我不知道這是荷蘭語還是姥爺就這么說話,因為我從來沒有過另一個姥爺。我只在故事書里見過長著白發(fā)、駝著背的姥爺,他們似乎和媽媽們還有爸爸們有關(guān)。他們看起來是永恒的,就像那些大樹一樣。姥爺告訴我們要對媽媽好一點,她經(jīng)歷了太多不幸。 姥姥說她至少“終于離開了那個糟糕的地方,也終于甩掉了她那個癮君子前夫”。 我知道她說的是爸爸,但在錫南濃,每個人都是癮君子,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可讓她生氣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從來不會用“癮君子”這個詞,我們一般都說這個人是個毒品愛好者。大家這么說的時候都充滿自豪,我很確信這個詞就代表我們。如果有人問我們到底是白人、黑人、荷蘭人還是意大利人,我不敢確定,但我知道我們是毒品愛好者,因為大家成天討論的就是這個。 托尼喜歡畫怪獸,我喜歡畫超級英雄。他喜歡畫大型的戰(zhàn)爭場景,里面有坦克、士兵和爆炸,還有長著角和巨大牙齒的滴血野獸。它們的爪子里拿著斧頭、棍棒和槍。而我畫的超級英雄會飛,他們試圖殺掉那些怪獸,每次我們都分不清誰贏誰輸。姥爺說我們應(yīng)該好好地給媽媽畫點什么,于是我就畫了一張她留著長發(fā)的樣子,因為盡管她的腦袋被剃成了寸頭,導(dǎo)致我們每次去慈善二手商店的時候別人都盯著她,但她說以前自己的頭發(fā)又長又漂亮,她也喜歡在照片中看到這樣的自己。她還說男人都喜歡長發(fā),她想為了男人而變得漂亮,他們是不會喜歡留著寸頭的單身媽媽的。 媽媽拿來了一本相冊,給我展示她在荷蘭長大時的照片。她給我們看了他們當(dāng)時住的房子,她說她是講著荷蘭語長大的,說起話來,就像嘴里塞滿了花生醬和餅干。她十四歲的時候才來美國,這里沒有人和她講荷蘭語了,她只好開始說英語,或者完全不說話。 她說小時候她常玩耍的那個街區(qū)有好多彈坑,它們就像陸地上的巨型眼淚,就好像這塊土地被挖掉了一樣。她出生的時候有一場戰(zhàn)爭,姥爺也參加了,之后他們住進(jìn)了一幢大房子,但依舊到處是瓦礫和碎石,還有那些巨大的坑洞,遍布在大家居住區(qū)域的正中間。 我問她是否看到過炸彈爆炸,她說那時戰(zhàn)爭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束了,但戰(zhàn)爭留下來的彈坑,可是孩子們絕佳的藏身之處。
宇宙的孩子 作者簡介
作者 | 邁克爾·喬萊特 Mikel Jollett 2020年美國黑馬作家,處女作《宇宙的孩子》一出版即榮獲Goodreads 2020年度十佳非虛構(gòu)獎。 畢業(yè)于斯坦福大學(xué),獨立搖滾樂隊“空中毒霧事件”(The Airborne Toxic Event)的主唱,曾為《無恥之徒》等眾多知名美劇制作并演唱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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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xué)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