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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江 版權(quán)信息
- ISBN:9787550729889
- 條形碼:9787550729889 ; 978-7-5507-2988-9
- 裝幀:一般膠版紙
- 冊數(shù):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日出東江 本書特色
與其他同類題材的長篇小說比較,選材上不同以往。《日出東江》沒有太多描述正面戰(zhàn)場激烈的戰(zhàn)爭場面,而是把抗戰(zhàn)當(dāng)作一個時代背景。小說兩條主線,顯線是阿好等幾個小姑娘尋親的心路歷程,篇幅較大,情感至深。隱線是以劉勝為代表的跨時代見證歷史變遷的普通愛國百姓的生活斗爭經(jīng)歷,與顯性主線相融,交相輝映,突出了主題思想。文字簡潔,故事曲折,故事情節(jié)很有可讀性。
日出東江 內(nèi)容簡介
故事以抗戰(zhàn)為背景,以抗日報國為主題,以尋親為主線,講述阿好、阿蟬、順女三個5到11歲的小女孩,因日軍侵華戰(zhàn)爭,為躲避戰(zhàn)亂與家人失散后,各自所經(jīng)歷過的不同遭遇,在遭受種種磨難后,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終于實(shí)現(xiàn)了家庭團(tuán)圓的愿望。小說塑造了劉勝、郭躉、畢罡、鬼手、桂嬸等一批有血有肉的普通百姓,心系國家民族命運(yùn),以家國情懷、報國之志,堅持長期抗擊日寇,很后在共產(chǎn)黨東江游擊隊領(lǐng)導(dǎo)下,終于迎來了勝利的曙光,取得了徹底的革命勝利。警醒國人勿忘國恥,希望人們要牢記歷史、珍惜和平,堅持不懈地努力奮斗。
日出東江 節(jié)選
一直以來,阿好對能找到家和失散的親人,從未抱太大的希望。她曾以為,她的家早已被日本飛機(jī)的炸彈夷為平地了。她的親人要么會逃亡他鄉(xiāng),要么會被侵華日軍炸死、殺死了。所以,當(dāng)她看到那間熟悉的大宅時,當(dāng)即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情緒瞬間失控,號啕大哭。一位滿頭白發(fā)、體形微胖的婦人聞聲走出門來,瞇起眼睛,疑惑地打量著這個跪在她家門口、泣不成聲的年輕女子。雖然失散時阿好不到八歲,而且一別就是二十多年,但憑著母親的敏銳感覺,老人家毫不猶豫地確定眼前這個女子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牽腸掛肚的女兒。 “十三!”老人家用顫巍巍的聲音喊道。 “媽——媽!”阿好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猛地抱住老婦人的雙腿,痛聲大哭。 老婦人一手?jǐn)堉⒑玫念^,一手使勁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對著天空哭喊道:“天啊!天啊!” 屋里其他人聽見錐心愴痛的哭喊聲,都慌張地跑出來看個究竟,并且很快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阿好在兄弟姐妹、堂兄堂姐中*小,排行十三,所以大家都管她叫小十三。 眾人將阿好扶起來,簇?fù)碇阉I(lǐng)進(jìn)了這個久違的家。與在家的親人一一見面后,阿好迫不及待地要看看這個她曾經(jīng)的家。一切是那樣的猶如夢境,卻又是那樣的真實(shí)、熟悉。除了外墻幾處明顯的批蕩了白石灰的修痕外,房子的大體結(jié)構(gòu)基本沒有改變。屋內(nèi)的擺設(shè)已找不到當(dāng)年的記憶了,滿屋都是新中國氛圍的樣式擺設(shè),屋后那個小小的花園長滿了花草,一片生機(jī)盎然! 晚上,父母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迎接這個離家二十多年歸來的女兒。親人悉數(shù)到場,阿好坐在父母中間,臉上掛著抑制不住激動的表情。年老的父親不停地用抖動的手給阿好夾菜,母親一直緊緊地拽著阿好的手臂,仿佛擔(dān)心一旦松手,就會再次失去這個女兒似的。 是呀!二十多年前,如果不是她一時大意,那個人販子也許就不會得手,也就不至于讓她背負(fù)了這么多年的內(nèi)疚與痛苦。 “真不應(yīng)該輕信那個人!”母親抓著阿好的手,噙著眼淚說,“不過,我當(dāng)時也是六神無主了,腦子空空的,還以為遇上好人了呢!”飯后,一家人圍坐在客廳里,憶起當(dāng)年的情景。“這些年你都跑哪兒去了呢?吃了不少苦頭吧?”母親反復(fù)地?fù)崦⒑玫氖直硢枺Z氣中充滿了悔恨。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女兒過去經(jīng)歷的苦難都由她一個人去承受。 阿好呆呆地凝望著桌前的大門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二十多年的往事一股腦兒涌上了心頭。 二 1938年10月的一天,破曉時分,廣州這座古老的城市已有些許寒意,黃包車叮當(dāng)?shù)拟徛暎约笆占S車吱吱的轱轆聲回蕩在空氣中,此時,南方特有的晨霧正輕輕地籠罩著整座城市,更襯托出這座古城的寧靜。 突然,一陣刺耳的呼嘯聲由遠(yuǎn)而近劃破長空,直沖市中心而來。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爆炸的巨響把居民寧靜的夢震了個粉碎! 十三被嚇得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沒等她回過神來,緊接著是一連串更為猛烈的爆炸。那爆炸仿佛就在身邊,近在咫尺,把十三震得從床上滾落到了地上。 幾乎就在同時,母親從房外沖了進(jìn)來,抱起十三就往外跑。 出到堂屋,十三才發(fā)現(xiàn),她的父親、哥哥姐姐們正拎著大包小包的包袱細(xì)軟倉皇地往外逃。母親摟抱著她快步跟了上去,緊隨其后,跑到了大街上。 街上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人,他們潮水般朝著同一個方向涌去。黃包車、各式大小汽車,與逃亡人流攪和在一起,舉步維艱。哭喊聲、呼叫聲,亂作一團(tuán)。 “媽媽,出什么事了?”十三瞪著惶恐的眼睛問。 “日本鬼子要來了。”媽媽一邊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 跑在前面的大哥回過頭來,把手上拎著的包裹集中到右手上,騰出左手,說:“把十三給我吧!” “不用,趕緊跑吧!”母親甩了甩壯實(shí)的手臂說。 一家人盲從地跟隨著人流落荒而逃,但究竟要往哪里去?誰也說不上。 人越來越多,把整條大街?jǐn)D得滿滿的。當(dāng)十三一家人隨逃亡人流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時,街上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緊接著一隊載滿了國民政府軍的軍車從側(cè)街口快速駛出,向人群直沖過來,嚇得逃亡人群四散躲避!車隊將逃亡人流攔腰切斷,也將十三母女與跑在前面的家人活生生地分開了。當(dāng)20多輛軍車通過時,十三的其他家人早已無影無蹤了。 城外傳來了密集的槍炮聲,而且感覺越來越近了,逃亡人群越發(fā)慌亂,場面混亂不堪。 十三的母親緊緊地抱著十三,在人堆里東奔西突、來回穿插,希望能追上家人,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隨人潮走了一個多小時,十三的母親感覺雙手又酸又麻,實(shí)在累得不行了!她在一處墻根把十三放下,使勁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焦急而無助地四處張望。 “媽媽,我要喝水。”十三扯了扯母親的衣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母親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此時她也早已唇干舌燥,可惜身邊并沒有帶水,出逃時一應(yīng)物品都在其他家人手中,除了十三之外,她身邊什么也沒有。母親木然地往四周看了看,對能夠找到水她并不抱希望。行人匆匆,根本無暇顧及她們。臨街本來是有些店鋪的,但都已大門緊閉。 此時,一個頭戴舊氈帽的高瘦中年男子朝她們走了過來,笑嘻嘻地主動搭訕道:“大姐,要幫忙嗎?” 母親機(jī)警地望了對方一眼,搖搖頭,沒有理睬他,彎下腰,對十三說:“忍一忍,趕上哥哥他們就有水喝了。” “嗯。”十三懂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扭頭對著那名陌生男子調(diào)皮地噘了一下嘴巴。 母親再次抱起十三跟著逃亡人群繼續(xù)往前走,但她卻絲毫沒有覺察到氈帽男子一直靜靜地尾隨著她們。 十三感覺到母親體力不支了。她扯了扯母親的衣服,輕聲說:“媽媽,讓我下來自己走吧。” 又趕了一段路,母親感覺到抱著女兒的雙手仿佛已經(jīng)不是她自己的,不聽使喚地?zé)o力地耷拉了下來。 母親雖然很不情愿,但也沒辦法了,她實(shí)在抱不動十三了。拉著她的小手叮囑道:“記住,一定要牽住媽媽的手,緊跟著媽媽走。” 十三使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時,那個氈帽男子又湊了上來,殷勤地問:“怎么了?抱不動孩子了?” 母親抬頭看了看,見又是剛才那男子,不禁愣了一下,但還是沒有理睬對方,牽著十三的手,隨著人流急匆匆地往前走。 男子跟緊兩步,說:“孩子這么小,怎么能讓她自己走呢?現(xiàn)在人販子這么多,萬一走散了落在人販子手中那可就慘了。” 母親被說中了痛處,臉上掠過一絲愧疚。她瞟了對方一眼,輕輕拽了一下十三的小手,催促道:“咱們快走。”牽著十三小跑著跟上了逃亡人群。 氈帽男子并未就此罷休,緊跟其后,不厭其煩地一再說道:“大姐,我來替你抱小孩吧。”態(tài)度非常殷切。 “不需要。”母親依然冷冷地回絕道。但話剛說完,十三腳下就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差點(diǎn)摔倒。 “你看,你看,孩子都摔跤了。看著都讓人心疼,還是我來幫你抱她吧。”氈帽男子不容分說地抱起了十三。 “不用不用,快把孩子還給我。”母親扯著男子的手臂,要奪回十三。但對方并不理會,執(zhí)意抱著十三,說:“大姐放心,我不會害你們的,盡管跟著走就是了。” 雖然心存疑慮,但到了這樣的地步,母親也無可奈何了!唯有扯緊陌生男子的衣服,緊跟其后。 突然,一顆炮彈落在了旁邊的房屋上,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瞬間磚瓦橫飛,煙塵滾滾。本來就如驚弓之鳥的逃亡百姓更加驚慌了,呼喊著東奔西突,互相推搡,場面慘不忍睹。 十三的母親一開始還邊走邊左顧右盼,希望能遇見走散的家人,但經(jīng)此驚嚇,早已魂飛魄散,六神無主,拽著氈帽男子倉皇地逃出了城區(qū)。 城外的路并不像城內(nèi)那么平整,到處都是泥濘,逃亡百姓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你推我搡,濺得渾身泥水,狼狽不堪。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日光、霧氣、硝煙,使得廣州城郊這個特殊的秋日變得格外的煩悶。 “媽媽,我要喝水。”十三扭頭對著跟在身后的母親怯怯地再次說道。 “這個地方我上哪兒找水給你喝呀?你再忍一忍吧!”母親心痛且無奈地說。 聽了她們的對話,氈帽男子不動聲色地把十三放在路邊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說:“你們在這里歇一會兒,我去找水給你們喝。”說完,轉(zhuǎn)身就去了。 母親瞟了一眼氈帽男子的背影,一直緊繃的臉此時略微松動了些許!她在十三身邊坐了下來,一邊安撫地輕拍著女兒的背,一邊睜大著眼睛在逃亡的人群中來回搜尋,看著那些如牲畜般倉皇逃命的人,心情由希望、焦慮、擔(dān)心,逐漸變成了埋怨。“他們怎么就不回來找一找咱們呢?”她輕聲抱怨道。 大概一支煙的工夫,氈帽男子興沖沖地小跑著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葫蘆,里面裝滿了清水。 “喝吧。”男子擰開葫蘆蓋,把葫蘆送到十三嘴邊。 十三張開嘴巴剛要喝水,卻被媽媽制止了。 “這水干凈嗎?能喝嗎?”母親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氈帽男子問。 氈帽男子微微笑了笑,昂起脖子,張開嘴巴,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水,咕嚕一聲喝了下去,用袖子揩了揩嘴巴,再次把葫蘆送到十三嘴唇邊,說:“這一下可以放心喝了吧?” 母親伸手接過氈帽男子的葫蘆,小心翼翼地喂十三喝了幾口水,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細(xì)細(xì)地回味了一會兒,然后把葫蘆遞回給氈帽男子。 氈帽男子輕輕擋開母親的手,說:“水你拿著吧,我來抱小孩。”儼然已是自家人的語氣。 此時,母親對氈帽男子的戒心已消減了許多,不再與對方爭執(zhí)了,任由對方擺布。 城內(nèi)炮火聲越來越密集,路上倉皇敗退下來的國軍越來越多,坐在路邊喘息的、倒在地上等待救助或眼睜睜地等待死亡的百姓、傷兵隨處可見,哭喊聲、搶砸聲此起彼伏。 這是一條不容回頭、不容等待的亡命之路。不知道其他親人身在何處,他們是否正遭遇著危險,都已無法顧及了。此時,別說長在下半身的腿了,哪怕是項上的腦袋,仿佛都已經(jīng)不屬于他們自己了,大家只顧朝著一個方向,朝著遠(yuǎn)離槍炮聲的方向,被推著似的,失魂落魄地、盲目地往前逃。 中午時分,又累又餓的母女倆實(shí)在挺不住了,母親扯了扯氈帽男子的袖子,指了指路邊松樹下一間廢棄的小磚房,說:“歇一會兒吧。” 雖然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而且抱著十三,但氈帽男子卻一點(diǎn)疲態(tài)也沒有。他回頭看了看十三的母親,微微笑了笑,爽快地應(yīng)道:“好嘞。”領(lǐng)著母女進(jìn)了小屋。 屋內(nèi)靠窗位置擺放著一張木桌,桌面上布滿了灰塵,桌旁有一條掀翻在地的木板長凳。 氈帽男子上前用腳把長凳鉤起來,擺正,俯身用嘴巴吹去凳面上的灰塵,輕輕把十三放在凳子上,然后對著十三的母親說:“你也坐吧。”等十三的母親坐下之后,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說:“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們弄吃的。”說完,轉(zhuǎn)身出了小屋。 “真是個好人呀。”看著氈帽男子的背影,十三的母親愧疚地感嘆道。這樣熱心腸的人,自己之前居然懷疑他是個壞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母親羞愧地?fù)u了搖頭,心里嘀咕道。 母親緊挨著十三身邊坐下,攬著她的小肩膀,輕輕地拍著、哼著小曲,安慰著她,以此來減輕她的恐懼。 母親又環(huán)視了一圈小屋。從擺設(shè)看,這間小屋之前應(yīng)該是一個小茶寮。地上有幾個摔碎了的茶碗和一些七零八落的煮水、泡茶的器皿。看得出,屋主走得非常倉促。 這時,屋外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一輛軍用小汽車在門前顛簸著駛過,一輛軍用大卡車緊隨其后。大卡車上載滿了國軍士兵,當(dāng)中有許多人頭上、手臂上都纏著血跡斑斑的白紗帶。一隊疲憊的國軍士兵跟在車后頭,稀稀拉拉地從屋前跑過。隨著這些士兵的漸漸遠(yuǎn)去,屋外稍微又安靜了些許。但不到一會兒,不遠(yuǎn)處又傳來一串清脆的槍聲,嚇得十三使勁地往母親懷里鉆。 “媽媽,叔叔怎么還不回來?”十三昂起小腦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嗯。應(yīng)該差不多了。”母親示意十三坐穩(wěn),自己探頭到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但并沒有看見氈帽男子,“怎么去了這么久?不會有什么意外吧?”她竟不由自主地?fù)?dān)心起氈帽男子的安全來。她皺著眉頭,雙手捂著胸口,焦躁地在屋內(nèi)踱起步來。這時,氈帽男子突然從外面闖了進(jìn)來,雙手捧著一個脹鼓鼓的油紙包。 一看見氈帽男子,母親快步迎了上去,不無擔(dān)心地說:“怎么去這么久?還以為你發(fā)生了什么意外了呢?”那神情,仿佛氈帽男子是她們的什么親人似的。 “沒事,來,吃燒餅。”氈帽男子笑盈盈地走到桌前,吹了吹桌面上的灰塵,把那包東西攤開在桌面上,說。 “兵荒馬亂的,哪弄來這么香的燒餅?”母親看著那包燒餅問。 “別問那么多了,趕緊吃吧,小孩都餓壞了。”男子拿起兩個燒餅,一個遞給了十三的母親,一個掰開兩半,喂給十三吃。 “你不吃嗎?”十三的母親看看手中的燒餅,再看看那男子問。 “你快吃吧,我已經(jīng)吃過了。”男子一邊喂十三吃燒餅,一邊頭也不抬地答道。 母親略微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燒餅,早已饑腸轆轆的她,舌頭一接觸到燒餅,立馬被燒餅的香味完全征服了,于是放開了膽子,大口地啃了起來。 男子看了看十三的母親,再看看十三,問:“對了,小朋友,你還沒告訴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呢?” 十三只顧吃燒餅,并沒有回答男子的話,倒是媽媽替她回答了。“她叫十三。”母親瞟了女兒和男子一眼說。 “哦,家住哪里呀?”男子笑嘻嘻地繼續(xù)問道。十三的母親再次瞟了男子一眼沒有回答。 十三的母親平時在家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作息比較規(guī)律,午后都要稍睡一會兒。她吃了兩個燒餅,喝了幾口水,就情不自禁打起了哈欠了。 氈帽男子瞟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說:“累了就趴在桌上睡一會兒吧。” 母親用手搓了一下臉龐,望著十三搖了搖頭,又打了一個哈欠。 男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安慰說:“放心,小孩想睡的話,我抱著。” “不用睡,坐一會兒就好了。”母親背靠著墻壁坐著說。誰知這么一靠,竟情不自禁地迷糊睡著了。當(dāng)她突然乍醒時,發(fā)現(xiàn)十三和男子都不見了,嚇得她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大喊一聲:“十三!”沖向門外,不料卻與迎面走進(jìn)來的氈帽男子撞了個正著。男子懷里正抱著熟睡著的十三。 母親拍了拍胸口,長長吁了一口氣,說:“不好意思,睡著了。” 男子沖著她笑了笑,再對著懷里的十三努了努嘴巴,說:“她也睡著了。” “我睡多長時間了?”母親面帶歉意地問。 “就剛睡著。”男子說。 母親上前仔細(xì)地查看了一下男子懷里的十三,欣慰地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勺,對氈帽男子說:“受你這樣的關(guān)照,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唉,客氣啥?都是同胞,國難當(dāng)頭,相互幫助是應(yīng)該的。”氈帽男子不以為然地說。 “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母親問。 “不太好,聽說省城可能守不住了。”男子憂心忡忡地?fù)u搖頭說。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母親看看屋外,再看看男子懷里的十三,一臉無助地問。 “還能咋樣?跟著大家逃唄。”男子說。 “我們這是往哪兒逃呀?”母親眉頭緊鎖道。其實(shí),此刻她*擔(dān)心的是其他家人的安危。 “看樣子像是往清遠(yuǎn)、連州的山區(qū)方向逃。”男子說。 “我還有其他家人,他們今早出來的時候走散了,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呢。”母親捂著臉,焦躁不安道。 “所有逃難的人都往同一個方向走,估計他們也會跟著走的。我們邊走邊找,肯定能在某處遇見他們的,放心吧。”男子安慰道。 “現(xiàn)在也只能是這樣子做了。”母親拎起桌上裝水的葫蘆,既無奈又期待地?fù)u搖頭說:“走吧。” 他們出了小屋,重新加入到逃亡的人潮中。 經(jīng)歷了一整個上午的慌亂后,十三的母親此時的心情反而稍微平靜了下來。她看著眼前那位不辭勞苦地抱著她女兒的、素昧平生的好心人,心里充滿了內(nèi)疚與感激。“人家?guī)土俗约哼@么大的忙,自己不僅沒說半句感謝的話,甚至還懷疑人家是壞人,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她想,不禁尷尬地笑了笑,問道:“都還沒請教這位大哥尊姓大名呢?” “哦,我姓游。”氈帽男子爽快地答道。 “哦。”她繼續(xù)問道,“兵荒馬亂的,在這邊做什么營生?” “我本來是到廣州置辦貨物的,沒想到日本人偏偏在這時候攻打廣州,真是太倒霉了。”男子說。 “該死的日本鬼子!”母親狠狠地罵道,頓了頓,問,“大哥做的是什么生意呀?” “咸雜百貨,啥都做。”男子笑著說。 “不知游大哥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呢?”母親問。 “還能有什么打算,先跟著大家到山里去躲一躲,等局勢安定下來后再計議唄。”男子不以為然地說。 “就你一個人來廣州嗎?”母親問。 “本來有幾個伙計一起的,但全都走散了。”男子一臉無奈的樣子說。 “哦,走散了?”母親臉上掠過一絲感同身受的酸楚,頓了頓,說,“今天如果不是遇上你,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真是太感謝你了。” “唉,都說不用客氣了。”男子說,“我們是同胞,國難當(dāng)頭,理應(yīng)相助,否則,更被日本人欺負(fù)了。” “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母親感慨地長長吁了一口氣說。在這樣的亂世中,能得到這樣好心人的幫助,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日后有機(jī)會,一定要好好答謝人家。 男子笑了笑,沒有回答。 又走了一段路程,身后的槍炮聲越來越遠(yuǎn)了。 這時,母親的肚子又咕嚕地響了一下。自從中午吃了燒餅后,母親就感覺肚子脹脹的不舒服,還不時地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母親從后面拍了拍氈帽男子的肩膀,說:“停一停。” “怎么了呢?”男子回過頭來問道。 “我想去解一下手,你們在這里等等我。”母親說。 “好的。”男子說,“把葫蘆給我吧!” 母親把葫蘆遞給氈帽男子。此時十三已經(jīng)睡醒了,母親摸了摸她的小腦勺,說:“和叔叔在這里等一會兒,媽媽去去就回來。” 十三并沒有說話,只用疲倦的小眼睛依依不舍地望著媽媽,而正是這失神的眼神,讓媽媽心痛、惦記了二十多年。 母親轉(zhuǎn)身小跑著鉆進(jìn)了路邊的樹林里。不一會兒工夫,當(dāng)她一臉輕松地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一邊用手指梳著額前的劉海,一邊朝氈帽男子和女兒所在的位置走去時,卻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不在原處了。 “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好了在原地等的嗎?”母親自言自語道。此時的她并沒有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她走到馬路邊,手搭涼棚,前后觀望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他們,于是大聲喊道:“十三!游先生!”但一點(diǎn)回應(yīng)也沒有。 這時,路邊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使勁地咳嗽了幾聲。母親瞟了那老人一眼,突然記起,她和女兒分別時,老人就一直坐在這個地方,于是上前問道:“老人家,有見到剛才抱著小孩的那位大哥往哪邊走了嗎?” 老人家把左手拄著的拐杖交給右手,抬起左手,朝人們逃亡的方向無力地指了指。 “真是的,不是說好在原地等的嗎?怎么先跑了呢?”母親向那位老人說了聲“謝謝”,埋怨著快步朝老人指的方向追去。即使是此時,母親依然不愿意往壞處想,直到她一口氣追出了兩里多路,一連詢問了路上的好幾個人,比畫著問他們有沒有見到十三和氈帽男子,他們均搖頭說沒有時,母親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她和女兒可能遇上人販子了。一想到女兒十三可能被人販子拐走了,她的心就像被火燒一樣痛苦難受。她簡直要瘋掉了,捶胸頓足地哭嚎著逢人就問,問他們有沒有見著十三?有沒有見著那個戴氈帽的壞人?但得到的回答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麻木地?fù)u頭。 母親就這樣把她這個女兒給丟了,而十三卻開始了被拐賣的生涯。
日出東江 作者簡介
田粟,深圳市龍華區(qū)作協(xié)副主席。個人已先后出版《暮春》《葫蘆記》《追逐純粹的人》《小龜傳奇》《山腳下的女人》等長篇小說。《葫蘆記》獲2020年廣東省第九屆民間文藝著作獎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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